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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l翻译】第十六章：我们得谈谈

学习之母（Mother of Learning)

作者：nobody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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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详细见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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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我们得谈谈

佐里安从笔记本里撕下一页纸，写成一封给伊玛雅的短信，解释了他今天要晚些回去，因为他又有一堂哈斯鲁什的占卜课。他不觉得晚归算是什么大事，但更不想为此争吵。

 

当然，写信是一回事，把信送到伊玛雅手上是另一回事——佐里安正在学院，离伊玛雅家很远。不过他想他找到解决方案了。图书馆收藏了许多用于大范围通讯的法术，虽然大多数并不在他能力范围内，但有一个看起来很有用。简单地说就是做一架纸飞机，利用活灵术让它自动飞行。再加上一个引导纸飞机飞向伊玛雅的简单定位术就行了。他和基莉耶尔试验是成功了，不过那段距离要短的多。

 

佐里安并没有因为这件事的实验性质而退缩，他把纸折成飞机的样子，对它施法后把纸飞机用力从最近的窗户扔了出去。追踪着目标，它很快不见了踪影。

 

行了……放学了，信发好了，是时候去找哈斯鲁什了。

 

不出意料，哈斯鲁什把第二次见面安排在了另一家酒馆。无妨，他走进目的地，一边努力无视顾客们的注视一边左顾右盼，试图寻找哈斯鲁什。

 

哈斯鲁什不在。是佐里安找错地方了，还是他没来？佐里安确实花了一番功夫才找到这里，因为哈斯鲁什的指示过于模糊。不过他确定就是这儿。正当佐里安打算出门看看他是否遗漏了什么时，他突然明白了。

 

有什么东西不对劲。他感到了一股强烈到不自然的离开欲望。如果不是十来个重启间凯龙的“抗性训练”，他大概根本不会注意到这样的暗示法术。

 

佐里安取出占卜罗盘，迅速喃喃念出定位咒以寻找哈斯鲁什。指针马上指向了一个坐在左边角落的男人。他一头朴素棕发，穿着一身工厂工人的装束。佐里安边叹气边拖着脚步走向那个男人，在他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男人嘶哑费力地问道，用空洞充血的眼睛盯着佐里安。令人毛骨悚然，心生厌恶。

 

佐里安没有回答，而是快速念出一串驱散咒。一股力量应声涌向那个男人，驱散了笼罩他的幻觉。吓人的男人消融散去，露出正像个孩子般撇嘴赌气的哈斯鲁什。

 

“必须承认，这在意料之外。”哈斯鲁什说道，“我以为你会往返至少三次才发现真相。我敢肯定你让投注池爆了大冷门——只有两个人赌你能马上找到我。

 

佐里安用眼角余光看到两个酒客正朝自己竖起大拇指。

 

“你能解开那个暗示法术了吗？”佐里安叹了口气，“要是它一直萦绕在我脑子里，我觉得自己没法集中精神。”

 

“哦，说得对。”哈斯鲁什打了个响指，佐里安的大脑马上就清醒了，那股想要冲出酒馆的欲望烟消云散。

 

“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佐里安问道。

 

“我想看看你的观察能力怎么样。”哈斯鲁什说道，从杯子里抿了一小口，“占卜是一门很棘手的魔法学科，因为它的失败难以察觉。就算是完美无瑕的占卜也有可能是徒劳。你也有可能搞砸一切却根本没意识到有哪里出错了。错误的提问，错误的解读，或者没有把重要的变量纳入考量，出一点错都会前功尽弃。经验可以帮你尽量减少这些问题，但更重要的还是洞察力。”

 

“我猜立刻找到你说明我得了高分？”

 

“这说明你有个好的开始。但我们还没完事呢。”

 

说着，哈斯鲁什伸手越过桌面，抓住佐里安的手腕。不等佐里安把手抽走，环绕他的一切景象和声音就瞬间消失了，只剩下墨黑、寂静的无边虚空。尚能看见听见的只有他自己和哈斯鲁什。就连椅子也被吞噬一切的黑暗所淹没，令哈斯鲁什仿佛端坐在空气上。

 

“别乱动。” 哈斯鲁什对试图抽出手的佐里安警告道，“这个法术没有危害，等我们的皮肤不再接触就会消失。法术持续期间我也处于相同的效果下，不知道这样说会不会让你好受一点。”

 

“那这又是为了什么？”

 

“我对你使用这个法术时，酒馆里有多少人？”

 

“什么？”佐里安试着环视四周，然后马上意识到这片黑暗的作用是什么了。“哦，你想看看我对酒馆的情况注意到了多少。”

 

“有多少人？”哈斯鲁什再次问道。

 

佐里安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他扫视酒馆寻找哈斯鲁什时确实好好地观察了顾客们，但并没有真的一个一个数。而且在谈话期间可能已经有顾客在他没注意到的情况下离开了。

 

“二十……三？”佐里安试着答道。

 

“差不多。我们桌子旁边的墙上，有多少纪念章？”

 

很不幸，虽然佐里安注意到了有纪念章，但他只扫了一眼就再也没关注过。哈斯鲁什又问了十五个像这样的问题，让佐里安对状况不那么有信心了。终于，哈斯鲁什放开他的手，酒馆顿时再出现在眼前。

 

“别感到气馁。”哈斯鲁什说道，“你做的不错。而且说真的，我也不会因为你在这里表现不佳就不给你上课。总之，你的占卜水平怎么样？标准二年级毕业的水平，还是说有些在这之上的本事？”

 

“我倒不少图书馆占卜术，而且我还掌握了指北塑造练习。”

 

“什么，已经掌握了指北练习？”哈斯鲁什惊讶地问道。个人来说，佐里安觉得这个练习轻而易举。“好吧，那原本是我今天课后给你的作业来着。算了，今天我要教你的是如何分析物品。”

 

他从长外套的口袋里取出一系列物品放在两人面前的桌上：一个封好的信封，一只旧怀表，一个上锁的盒子，某种大坚果，一根短法杖，还有一只模样奇特的手套。

 

“我自己也会做很多物品分析，所以我想这是个很好的入门课。物品分析包括确定物品是什么，弄清最近一次经手它的人是谁，上面有什么魔法和保护……你靠这个就能找到饭碗，而且确实有人做这一行。我听说你想当法术锻造师，那这个对你将会很有用。”

 

“所以我要怎么做？”

 

“我马上就会教你所需的法术，然后你用这些东西练习。”哈斯鲁什指着桌上各式各样的东西说。

 

总地来说这是一次收获良多的课程，让佐里安有了新的想法。根据哈斯鲁什的各种言论，他显然在西奥里亚的警察系统中身居高位。也许他在得到关于入侵的信息后能在不惊动入侵者的前提下做些什么？这或许值得死上一两次来确定。

 

“我必须谢谢您，伊泽特利先生。”佐里安说道，“您比我一开始以为的要厉害多了。”

 

“没什么。我是故意培养出一副不修边幅的外表的，这能让身边的人感到放松。总之，你奉承我是想要什么？”

 

佐里安叹了口气。他该怎么说？

 

“您能先设置些隐私结界吗？”

 

哈斯鲁什闻言扬起一边眉毛，但还是很快点点头表示同意。他迅速在桌子周围设下某种法术，然后期待地等待佐里安开口。以后的重启里得让这男人教自己一点像这样的防御法术，佐里安下定决心。

 

“我听说有人阴谋在夏日节时先趁烟花掩饰用火炮术轰炸城市，然后偷偷将战争巨怪运进城里。”佐里安说道。

 

哈斯鲁什顿时坐直了。看来他不会对此不屑一顾。佐里安心想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确保自己不会被拉去警局。

 

“我想你不打算告诉我你是从哪儿听说的？”哈斯鲁什狐疑地问道。

 

“我不能说。但我认为来源可信。”

 

“我明白了。”哈斯鲁什叹了口气，往杯子里多倒了些酒，吸了一口说：“我讨厌夏日节，你知道吗？节日期间所有建筑物的结界设置都会变得松弛，而且大量的游客也让及时找到惹出乱子的人非常困难。还有市长之类的大人物，为了准备夏日节他们会想干各种蠢事。这简直就是全天下罪犯和恐怖分子在城里撒野的绝佳时机。”

 

哈，佐里安还没往这想过。

 

“那这些人要怎么把天杀的战争巨怪偷偷运进城里，还有他们想干什么？”

 

“通过地下城。至于目的，我真的不知道。”

 

“还有什么你能告诉我的吗？”

 

“没什么了。”

 

“那我有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么多人你选了我说这些事？”

 

“有些地位很高的人参与到了这件事里，我不确定我能信任谁。你看起来是个很有影响力的人，而且不像是和这件事有关。我也希望你不会把我拉去审讯室审问。”

 

其实佐里安并不知道是不是有身居高位的人参与了入侵，但他认为很可能有。他不觉得如此规模庞大的入侵能在没有城市管理部门高层人物的里应外合下组织起来。

 

“我倒是想。”哈斯鲁什承认道，“但是只要你宣称这只是个玩笑，我就不得不放你走了。法师协会成立的初衷正是因为法师们不相信普通司法机构会公平地审判他们，所以协会在守护法师特权上非常小心眼。他们只要几天就能把你搞出去，然后自行开始调查。你会因为犯蠢被小惩大诫，而我却要接受一整年的处分，因为我居然被一个孩子气的花招骗到还招来法师协会的怒火。”

 

“呃，”佐里安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什么。哈斯鲁什听起来饱受辛酸。他并不知道西奥里亚的警力对法师协会怀有这么强烈的敌意。

 

“没关系。”哈斯鲁什说道，“我又不是在对你生气。我想我会做一些调查，等下次见面我们可以再多谈谈。你也可以通过你的神秘信息来源再找出点什么。”

 

佐里安心情愉快地离开了酒馆，虽然对暗杀的恐惧让他心头蒙上了几分阴影。希望哈斯鲁什能秘密进行他的调查。

 

等他回到伊玛雅的住处时，伊玛雅告诉他自己收到了信息。但她还是很不高兴——因为纸飞机径直撞在了她脑后。这很危险，万一撞在脸上戳进她的眼睛怎么办？

 

有些人就是喜欢找茬。

 

* * *

 

屋子里静静的，只有佐里安和基莉耶尔在……谢天谢地，基莉耶尔正自得其乐地在笔记本上上涂鸦，没去纠缠她哥哥。这再好不过了，因为让蜗牛漂浮（佐里安正在做的事）非常不容易，容不得三心二意。蜗牛不仅是对魔法有天然抗性的活物，而且还主动抵抗抬起它的力量。它在空中扭动弯折，试图挣脱把自己束缚在半空的无形力量。

 

佐里安其实有点作弊了——他正在抬起的其实是远比蜗牛本身坚固不变，方便操作的蜗牛壳。真想试试自己的技术，他应该找个蛞蝓之类的东西，但是……算了吧，光是这只蜗牛就够他受得了。

 

“可怜的蜗牛，”基莉耶尔在一旁评论道，“你为什么不放了这只，另找一只折磨？你继续这样对它，它肯定会留下心理阴影。”

 

“我没在折磨它。”佐里安抗议道。他得努力一心两用，一边把蜗牛维持在空中，一边对基莉耶尔说话。“它一点都没受到伤害。而且我都不知道蜗牛的大脑有没有复杂到能有心理阴影的水平。这该死的东西和一开始一样对逃跑充满激情！”

 

基莉耶尔看起来想要回嘴，但最后只是嘟哝着缩回了椅子里。

 

“他在哪儿呢？”沉默了一分钟后，她问道。

 

“我不知道，基莉。”佐里安叹了口气说，“耐心点。他还没迟到呢。”

 

“也许我们可以不等他就开始？”基莉期待地说。

 

“不，我们不应该！”佐里安匆匆斥责道。还在空中晃荡的蜗牛感受到束缚减弱后顿时加倍努力扭动，连眼柄都疯狂的摇摆。“说真的，基莉，有时候你太没心没肺了。我做这个的唯一原因就是卡尔要我做这个。他同意你也参加你就该感激不尽了。”

 

“你才没心没肺呢，”基莉耶尔嘀咕道，“你宁可帮一个认识才一周的陌生人也不愿意帮你妹妹。而且我很感谢卡尔，我只是——”

 

“那就乖乖瞪着。”佐里安打断了她，慢慢让蜗牛降落在手上。他今天显然不会取得更多进展了。“卡尔很快就到了。要是你想找点事做，去把这只蜗牛放回院子里。”

 

“什么？才不要！”

 

佐里安扬起眉毛问道：“你不是刚说要给它自由吗？”

 

“对啊，但我才不会碰它呢。它黏糊糊的，又恶心，又呕——”

 

佐里安翻了个白眼，把蜗牛放进身边的小盒子里，等待会儿再放出去。一声门响，代表卡尔来了。

 

“我来了。我希望我没迟到？”

 

“你怎么知道他要来了？”基莉耶尔转向佐里安，狐疑地问道。

 

“警报咒。”佐里安轻描淡写地答道，“还有，卡尔你没迟到，虽然基莉耶尔一如往常的不耐烦。总之，你说你需要我帮你跟上三年级的课程对吧？你希望从哪块内容开始？”

 

“其实我也不知道。”卡尔答道，“我说过，我的教育漏洞很多。所以虽然我知识并不少，但也有正式受训的法师认为理所当然，我却根本不知道其存在的东西。所以何不粗略的介绍一下你前两年的课程，好确定该怎么着手？伊尔莎说她三个月后才会来测试我，所以我们时间很充裕。”

 

佐里安了然地看了妹妹一眼，但基莉却避开了他的目光。他很确定卡尔清楚知道自己缺什么知识，但对魔法几乎一无所知的基莉大概是求他配合自己演这出戏。佐里安不明白为什么她这么执着于要在现在学魔法，而不是等以后在更合适的学校里学习。

 

说实话，虽然佐里安关心自己的妹妹，也很喜欢卡尔，但他大概不会太频繁地带基莉耶尔一起来西奥里亚。他花了太多时间陪基莉耶尔，伊玛雅，或者卡尔（偶尔还有卡娜），导致他几乎没时间用来自学了——当然这只是相对而言，基莉耶尔就抱怨过他花了太多时间学习，没时间陪她玩或者关心她。

 

但是总体而言，他可以每隔一段时间休息一下。他可以留出几个小时帮卡尔准备考试，就算他在时间循环期间不可能活到那一天。所以就算基莉耶尔想一起听，那又怎么样？

 

佐里安为两人简短地阐释了学院前两年的课程。从魔法的角度来说，前两年的绝大多数时间都被用于教会学生如何有意识且持久地从自己的魔核中汲取魔力，主要方式是让他们激活各种魔法物件。一年级甚至有一门课叫做“使用魔法物品”，其内容正如名称所示。学生还需要通过模仿教师展示的日渐复杂的手印和咏唱以增强记忆力，为日后对咒术的学习做好准备。剩下的内容都是理论：介绍各类魔法传统和学科，学习基本的依科西亚语，生物，历史，地理，法律，以及数学。并不是每一门课都和魔法有关，但是——等等，有谁来了？

 

“我们得推迟一下了。”佐里安看向门口说道，“有人——”

 

不等他再说什么，门就砰一声打开了，泰雯带着惯有的汹汹气势闯进房里。她朝屋里迅速扫了一圈，看到了佐里安后立刻大步向他走去。

 

“……来了。”佐里安长叹一声把话说完了。

 

“小强！”泰雯激动地喊道，“你就是我要……等会，我是不是打断什么了？”

 

“是的？”佐里安想要努力一把。

 

“别介意，反正一分钟就好。”泰雯把一张报纸朝他的脸扔去，“你看过这个吗？”

 

佐里安叹了口气，从泰雯手里抓过报纸放在桌上。这样他总算能看清泰雯到底在说什么了。来看看……

 

屠龙学生——杀死了奥甘吉！

昨日早上，扎克·诺威达在一众记者面前宣布，他击杀了一个多世纪以来威胁着阿尔塔齐亚北部地区的恶龙奥甘吉，这一消息震惊了世界。这一大胆宣言自然需要证据支持，对此这位年轻的诺威达继承人召唤出了恶龙尸体以供检查。受邀参与此次事件的联盟官员已确认尸体确为那只臭名昭著的北方恐怖者。但在向扎克提供奥甘吉的悬赏赏金前，仍有待进一步检查……

 

佐里安僵硬如岩地默默读着报道。他隐约感到基莉耶尔和卡尔正从自己肩头窥视，好看看是什么东西如此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不过这并没有让佐里安分心。

 

这就是最近一系列短暂重启的原因？因为扎克想屠龙？佐里安不知道该怎么想。一方面，那头会法术的龙是个知名公害，击杀他当然是一场令人印象深刻的壮举。但另一方面，这似乎纯属浪费时间和精力——除了战斗经验，扎克还从中得到了什么？龙族的魔法对人类而言并无价值，而扎克又出身于豪门，根本不需要觊觎奥甘吉的宝藏。

 

扎克究竟在玩什么，佐里安想不出来。难道说这位时间旅伴不管三七二十一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嘿，小强，你和这家伙一个班，对吧？”片刻后，泰雯打探道。

 

“对。”佐里安确认道，“他今年本该也和我一个班，但在开课后却没有出现。”

 

“他从家里逃跑了。”泰雯说，“那是大约一周前的新鲜丑闻。文章里说记者们有问到这个，但扎克把问题糊弄过去了。”

 

佐里安点点头。扎克只是告诉报道者他“和自己的前监护人有许多不和”，并拒绝详细解释，佐里安确信这里面大有文章。虽然报纸没能挖出全部真相，但就算佐里安插手这件与他无关的事情，大概也不会获得更多情报。

 

当被问到之后的计划时，扎克告诉报纸他打算“回学校几个月”。很好，佐里安心想在接下来的重启中自己必须保持低调，直到扎克再次厌倦学院生活。

 

“奥甘吉不是那条消灭了整支讨伐军的龙吗？”基莉耶尔问道，“还是说妈妈只是在吓唬我？”

 

“一小支军队，而且奥甘吉把他们引进了陷阱。”卡尔答道，“领军似乎误以为奥甘吉会乖乖在巢穴里等他们逼近。恰恰相反，奥甘吉打算在讨伐军找到自己之前主动出击。他在一座峡谷的两壁刻上了爆炸符文[1]，然后把讨伐军引进了峡谷里。没有全军覆没的唯一原因是有些法师在遭遇灭顶之灾前靠传送逃了出来。”

 

“我听说他还杀了不朽十一人中的一个。”泰雯说道，“所以见鬼，这个扎克是怎么杀掉那东西的？他是什么传奇人物吗？你怎么从来没告诉我你班上有这号家伙？”

 

佐里安长叹一声，见鬼的，他要怎么告诉她这事儿？

 

“这么说吧，”佐里安斟词酌句地说道，“在头两年里，扎克做啥啥不行。他是个蹩脚法师，人们都怀疑他能不能通过资格考试，虽然你也知道那考试有多容易。”

 

“这……说不通啊。”泰雯听了答道，“就算假设他杀了奥甘吉的说法只是个骗局，扎克也确实召唤出了一头成年龙的尸体。就连我目前也无法召唤这么大的东西。”

 

“我猜所有变化都是在假期里发生的。”佐里安耸耸肩说，“从二年级到三年级，他不知怎么的从及格线上的失败者变成了一个超级天才。”

 

“这太荒唐了。”泰雯气恼地反驳道，“他要怎么才能做到？”

 

“时间旅行？”佐里安面不改色的提出猜想。

 

“更荒唐了。”泰雯当即驳斥道，“你确定他不是在扮猪吃老虎吗？”

 

“我什么都不确定，泰雯。”佐里安答道。他确实不确定——虽然已经在时间循环里困了一整年，他仍感到整个状况过于疯狂。“至于为数不多我确信的事情，都太过疯狂，你听了肯定一个字都不信。”

 

“哦，现在我倒想听听了。”泰雯双手交叉在胸前，挑衅地说，“接着说，咱们走着瞧。”

 

“说吧，说吧！”基莉耶尔也表示同意。卡尔没说话，但佐里安看得出他也一样好奇。

 

哼。佐里安确实可以告诉他们关于时间循环的事情，但就算他们相信，又能怎么样？他们不比佐里安更有能力解决这个谜题，要是他们四处传播这件事，还可能把他暴露给扎克或者潜在的第三方。不过话说回来，他已经把入侵告诉了哈斯鲁什，所以这次重启早已是玩火状态……

 

让忧虑见鬼去吧！说的就好像他们会相信一样。

 

“要是我告诉你扎克和我都是时间旅行者，我们会不断重复开学的第一个月，还有在夏日节时会有一支怪物和法师大军入侵城市，你怎么说？”

 

泰雯冲他扬起眉毛。

 

“来，说吧。”佐里安催促道。

 

“你说得对。”泰雯叹道，“我一个字都不信。所以你是说你知道的事情有这么疯狂？”

 

“至少有。”佐里安确认道。

 

“哈。”泰雯若有所思地说，“听起来很有趣，不过下次再告诉我那些故事吧，我已经耽搁你太久了。回见，小强！”

 

佐里安看着泰雯离开，然后转向卡尔和基莉耶尔。“那，我们从被打断的地方继续？”

 

两人都沉默地盯着他。

 

“呃，为什么你们像这样看着我？”

 

“真的吗？”基莉耶尔敬畏地问道，“你真的是时间旅行者？”

 

佐里安张开嘴又合上。什么？

 

“你的朋友或许太大大咧咧，没能发现藏在假设里的答案，但我们不一样。”卡尔解释道，“你真的相信你说的，不是吗？就是说你是个时间旅行者？”

 

“我……是的。假设这是个幻觉，那也是个非常逼真的幻觉。”佐里安谨慎地答道，“我在一次次重复的月份里学到的魔法能从上个月传递到下个月。发疯并不能让患者学会法术和塑造技术。”

 

“我不明白。”基莉耶尔抱怨道。

 

“你和我一样，基莉，”佐里安叹道，“你和我一样。”

 

“也许你应该从头开始解释。”卡尔耐心地提议道，“告诉我们你明白的部分。”

 

“我曾经经历过这个月。”佐里安花了一段时间整理思绪后说道，“第一次时我还不知道时间循环，也没有带基莉耶尔来西奥里亚。”

 

“什么！？”基莉耶尔抗议道，“佐里安你这混蛋！”

 

“我住在学校提供的公寓里，一如往常的上课。”佐里安无视了她继续说道，然后转向卡尔说：“你也在上课，但那时我不认识你。我们还多了一个同学。”

 

“扎克？”卡尔猜道。

 

“对。”佐里安确认道，“不同于我和他同班的前两年，这次他变得无比惊人。他能完美解答所有考试，掌握了数百个法术，炼金术水平连你都感到震撼。”

 

卡尔闻言扬起了眉毛。

 

“是的，”佐里安向他保证，“他仿佛一个暑假就脱胎换骨了。不过那时候我并不太在意——我当然好奇他是怎么做到的，但那不关我的事，我也不打算去刺探。然后夏日节到了，一切跌入了地狱。火炮术从天而降，紧接着就是一支怪物大军。当我在着火的城里逃窜时，我看见扎克和入侵者战斗。他把高阶法术法术当糖果扔，用三年级学生不可能掌握的技术战斗。他一开始干得不错，但后来一只巫妖出现打倒了他。”

 

佐里安停下来思考怎么说，但基莉耶尔并不想久等。

 

“然后呢？”她追问道，“然后发生什么了？”

 

“还能有什么？”佐里安讥讽地答道，“我们死了。巫妖对我们施了某种奇怪的法术——据说是死灵术——我们一瞬间就被杀死了。”

 

“然后你就回溯了时间？”基莉耶尔半信半疑地问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突然回到了在西林的床上，你正用充满活力的‘基莉耶尔式问候’对我说早上好。一开始我以为这是巫妖干的好事，但很快就发现这不是偶然。每当我死亡，或者当我活到夏日节结束，我的灵魂就会被传送回我动身前往西奥里亚的那个早上，还处在西林的身体里。”

 

两人盯了佐里安几秒，他都已经确信他俩会突然开始大笑并嘲讽他时，基莉耶尔再次开口了。

 

“所以你是个时间旅行者，但你只能往回走一个月，而且只能走到特定的某天。”她小心地说道。佐里安点点头，他必须承认基莉比自己预料中理解的好得多。“而且你除了故意自杀，不能控制这一切。”

 

“是的。”佐里安确认道。

 

“你是有史以来最蹩脚的时间旅行者。”基莉耶尔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就这样，紧张的气氛被一下子打破了。

 

* * *

 

从佐里安把时间循环告诉基莉耶尔和卡尔已经过去三天了，他对两人的（无）反应有点失望。他们似乎都相信了佐里安，但却似乎都没受到什么影响。和佐里安独处时他们还会问关于时间循环的问题，他也知道卡尔在闲暇时间研究这件事，但整体而言两人仍是自顾自地生活，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他们甚至没在佐里安不注意时朝他露出奇怪的眼神！

 

“我告诉过你了，我已经在时间循环里呆了超过一年。”佐里安对基莉耶尔说道，“我不是万事通也没法回答这些你不停问我的问题。”

 

“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么长时间你居然一直来学校。”基莉耶尔嘟哝道，“我第二次就会放弃。”

 

“你一次心跳的时间就会被扎克洗脑或者奴役。”佐里安回呛道，“这也是为什么我才缓慢而且谨慎地做事。”

 

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短暂的斗嘴。自从把入侵告诉哈斯鲁什后，佐里安就一直对访客疑神疑鬼，而把真相告诉卡尔和基莉耶尔更是越发加重了他的妄想症。虽然佐里安早已告诉卡尔和基莉耶尔别把“假日入侵”的事情告诉别人，但他没法确定他们有没有听从——特别是基莉耶尔。他每天都提心吊胆，等着杀手闯进房子。但是谢天谢地，至今为止他的妄想症还只是妄想症而已。佐里安很清楚来人是谁，因为只有卡尔敲门这么轻。

 

“请进。”佐里安邀请道。

 

但卡尔没有进来，而是站在门廊里。

 

“我们得谈谈。”卡尔语气紧张地说道，“你能来我房间一会吗？”

 

“是关于时间旅行吗？”基莉耶尔兴奋地问道。

 

卡尔叹了口气。“基莉耶尔，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但你能在我和你哥哥谈话期间留在自己房里吗？这确实和时间旅行有关，但有点……涉及到隐私。”

 

有那么一会儿基莉耶尔看起来想要抱怨，但最后她只是打量着卡尔，点头表示同意。佐里安看着基莉一路嘀咕着回她的房间，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卡尔控制基莉耶尔的能力感到了一丝嫉妒。他试图让基莉听话时她从来没这么顺从过。

 

佐里安耸耸肩，跟着卡尔来到他房间。摩洛克少年一进屋就从床下拽出一个大木箱，从中取出一本没有标题的神秘黑书。

 

“我这几天……一直在研究你的……问题。”卡尔说道，“我可能找到了些东西。”

 

“你找到了？”佐里安兴奋地问道。

 

卡尔打开手里的书，翻了几秒后找到了需要的内容，便把打开的书递给佐里安，指向其中一页。

 

“根据你记忆的巫妖咏唱和你告诉我的一切，认为这最有可能是他使用的咒语。”

 

“灵魂融合。”佐里安大声念道，“需要至少两个目标。将导致目标灵魂融合成为一体。常用作更复杂的仪式的组成部分，其效果在仪式中将受到大幅改变。如果该法术被单独使用，将必然导致目标发疯或遭受其他融合压力造成的心智缺陷。通常用于……创造魔宠联系，或其他各种灵魂联系……”

 

这看起来显然是那个咒语的可能真相之一，但是卡尔是从什么地方找到这个的？佐里安皱眉翻阅书中其他内容，里面满是灵魂魔法的咒语，其中不少是用佐里安无法读懂的字母写成。这……不是能在学院图书馆里找到的东西，更不可能在学生准入区域找到。

 

换句话说，这可能是卡尔的私人书籍。

 

“卡尔……你是死灵法师吗？”佐里安慎重地问道。

 

“难以回答的问题。”卡尔停顿片刻后答道，“我不能奴役死者或诅咒活人。但在这之外，还有很多种灵魂魔法。”

 

好极了，简直不能更棒——佐里安居然把秘密吐露给了一个真能给他造成永久伤害的人，几分钟前他居然还好意思批评基莉耶尔毫无防备心。有时候自己真是个大蠢货，佐里安想到。

 

但是算了吧，木已成舟，至少眼下卡尔似乎并没有什么敌意。倒不如说他看起来怕佐里安多过佐里安怕他。

 

“我不会举报你的，假如你是在担心这个的话。”佐里安这么说的一部分原因是他一想到自己举报的话卡尔会做什么就怕得要死。毕竟那可是一个死灵法师……“你保守了我的秘密，要是我无缘无故背叛你，那我就是十足的伪君子了。但是话说回来，死灵术？呃，我是说，灵魂魔法？”

 

卡尔弱弱地笑了一下。“这是一门有趣的学科，虽然常受到不公正的批判。我的老师一直对它很感兴趣，而我也想延续传统。”

 

传统，这就对了。佐里安想要追问更多，但决定还是别了。不管是对是错，他至少确实从中获得了好处——他恰好遇到了一个似乎心地良善，还愿意回答他问题的死灵法师，这种事常见吗？

 

“那，如果巫妖对我使用了灵魂融合，为什么我还是……我？”佐里安问道，“按照我的理解，像这样的魔法应该会导致我的灵魂和扎克的灵魂完全融合。我们将不再作为独立的人存在。”

 

“呃，我必须承认我怎么说都不能算是灵魂魔法专家。我主要长处在于炼金术和医学，灵魂魔法只是我的兴趣。丑话说完，我想那个法术在完全生效之前就被停止了。完全有可能是扎克在意识到自己的灵魂遭到攻击后就自杀了。”

 

“对他来说，这是个合理的做法。”佐里安认同道，“不过根据我和他说话时他给我的印象，我觉得扎克并没有意识到灵魂魔法的危险。不过我想这也有可能是记忆丧失造成的结果。”

 

“也可能是他身上有某种应急魔法，当检测到对灵魂的非法篡改时就会杀死扎克。你曾说过扎克可能不是时间循环的创造者，不管是谁在他身上施加了这个魔法，施法者都显然意识到了灵魂魔法的危险。而困住你的时间循环也显然是一个水平高深的灵魂法师的手笔。”

 

“有道理。也就是说因为那个法术只运作了一小会儿，所以我们没有遭受最恶劣的影响。” 佐里安思索着说道，“结果就是我得到了某种拉着我一起循环的灵魂联系。显然还有一定程度的灵魂融合。你能确定那个法术的实际效果吗？”

 

“或许可以。”卡尔缓缓答道，“但这需要用到法术，准确来说就是灵魂魔法。你确定要信任一个邪恶、虚伪的死灵法师对你这样做吗？”

 

“当然。”佐里安冲卡尔浮夸的说法翻了个白眼，确认道。或许这不是最明智的做法，但他迫切地需要答案，而且他在卡尔身上能感到坦诚，而他对人品的判断一向很准。“我确实想尽量躲开灵魂魔法，但这不等于我现在就要自动对你产生仇恨。来，需要用什么法术就用什么。”

 

十五分钟神秘的施法后（这没有对佐里安产生任何可见效果，他甚至没感到不适），卡尔被迫承认自己没得出什么有效结论。摩洛克少年唯一能确定的是佐里安与扎克之间不存在通常所谓的“灵魂联系”——假如他和另一位时间旅伴之间存在联系，那也是比灵魂联系更诡异而隐秘的东西。

 

“我很抱歉。”卡尔说道，“我以为效果如此宏伟的灵魂魔法应该会显而易见，但我想是我错了。也许我该对扎克试试……？”

 

“但没办法在不告诉他真相的情况下对他做检查。”佐里安说，“我还不确定要不要这么做。”

 

“当然。但我不知道除此之外我还能做什么。要帮到你，我得成为比现在厉害得多的灵魂法师才行。但如果你是对的，我根本没那个时间。就算你在每次循环一开头就说服我——我怀疑在我更了解你之前你能不能做到——一个月也远不足以在灵魂魔法这样的领域里取得任何进展。”

 

“唔。”沉默了几秒后，佐里安支支吾吾地说道，“也许你可以教我灵魂魔法？”

 

“你愿意这样做了？”卡尔微微吃了一惊。

 

“你说过灵魂魔法不只是诅咒人和奴役死者。而我也真的需要答案，只有灵魂魔法能提供的答案。”

 

而且，如果佐里安本人也学会灵魂魔法，他就不需要担心陌生人对自己的灵魂乱来了。如果要有什么人来用灵魂魔法，佐里安宁可那个人是自己。

 

“虽然你能抛弃偏见让我受宠若惊，但事实是你永远不可能达到你所需要的水平。”卡尔说道，“虽然大多数灵魂魔法你这样的普通法师也可以用，真正复杂的法术却需要一定程度的灵魂感知能力——这种能力只能通过喝下一种用悲歌蛾的蛹发酵而成的魔药获得。”

 

“而这种魔药很罕见？”

 

“悲歌蛾一生中大部分时间都住在泥土里。他们以幼虫的形态生活二十三年，然后大批大批地从地里涌出，变成数不胜数的有毒悲歌蛾。这种飞蛾只能存活恰恰一天，然后就会产卵，死亡。你好奇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上一批悲歌蛾是不到十年前出现的。”

 

“至少十年之内都不会有悲歌蛾蛹。”佐里安明白了。

 

卡尔点点头。“而魔药需要新鲜虫蛹——虫蛹无法保存。”

 

“没有其他获得灵魂魔药的方法？”

 

“也许有，但我只知道这个。有些需要人牺牲的仪式魔法据说也能带给法师同样的效果，但我绝不会尝试它们，我想你也不打算这样做。”

 

“绝对不想。”佐里安深表同意。

 

讨论了几分钟后，心事重重的佐里安离开了卡尔房间。

 

他还不愿意放弃学习灵魂魔法的打算，不过此刻他盘子里等着消化的东西还很多，所以无需着急。以后还有许多次重启可以尝试。

 

佐里安进入房间，在身后关上门的瞬间，感到了一阵熟悉的触感进入了自己的意识。和他与泰雯在下水道冒险时一样，但更精巧，更异质，像是笼罩着他意识边缘的一层蛛网。

 

佐里安顿时陷入了恐慌。他从一个角落扫视到另一个角落，寻找杀手的身影，试图将意识中的外来存在屏蔽。虽然他久经凯龙训练，却还是无法做到。

 

【原来你是开放的？】一个清晰，自信的声音回荡在佐里安脑海。与上次不同，没有疼痛，也没有令人困惑的图像……但这更叫人害怕了。上次相遇时，那位对手显然不熟悉该怎么对付人类。但这个却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有趣。你曾经遇到过我们的同胞？那事情就容易多了。】

 

在那儿！那个角落的阴影是不是动了动？他想冲那里发射魔弹，却突然间全身动弹不得，不听使唤。

 

一个黑影突然从屋角的墙上的黑色斑块中跳出，落在佐里安床上——正好在他面前。那是一只蜘蛛，正如佐里安所料。但除此之外它和佐里安的想象完全不一样。作为巨蜘蛛的一种，它其实挺小的，不比佐里安的胸口更大，而且和人们一般想的纤细，长腿的蜘蛛造型相比，它身材要紧凑的多。佐里安绞尽脑汁思索了一番，确定了这应该是一种跳蛛[2]。

 

那只生物转身面对佐里安，他发觉自己正对着一双巨大，纯黑无暇的眼珠。这双眼珠让蜘蛛的脸看起来与人脸惊人地相似。虽然它“额头”（佐里安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好词形容）上还有另一双较小的眼睛，不过那双大眼睛格外吸引佐里安的注意力。当然他还注意到另一件事，那就是一对看起来能够轻易刺穿自己头骨的大毒牙。

 

【你好，佐里安·卡津斯基。】蜘蛛通过精神感应说道。【我对这次会面期待已久。我们有很多，很多东西要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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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Rune，卢恩文字，又译如尼文字，本为北欧地区的一种文字，在当地信仰中这种文字被认为具有超自然力量。英文中的rune可泛指具有魔法力量的符号和文字。

[2]：一科因善于蹦跳而得名的蜘蛛，大多具有短粗的体型和四肢。